「妳会害怕吗?」
最后要进去的时候,「朋友」对她这么问。有什么好害怕的,她回答,我们现在是大人了。于是「朋友」得到了许可与宽恕。她故意让一切事情发生。她在太阳逐渐侵占床缘时才阖上眼,天全亮过了好久之后,还一起去吃了拉面。走在小巷沿,两个人实在都顶不住晒,都脱下了外套。一手提着包,一手拿外套,保持着友人的半步距离。
与朋友之间的联络,本来就不会是每天、每周。
都是成年人了。
理应做的防护也都做足了,但是她足足等了六周,该来的仍然没来。
周围的女同学讨论著男朋友、可能的对象,她想起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人,在这种时会大概会比她还更着急。拿验孕棒的盒子去柜台结帐时,后面排了好几个住在附在的学生。没有人看她拿了什么东西结帐,但是她突然意识到,现在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。没有人会准备好保险套,没有人替她承受那些可能的窘迫,没有人会和她一起经历每个月紧揪的数日。
粉色的验孕棒,圆胖的字体。她没有马上拆开,而是安静地与它共处了数日。
数日之后仍然只有她只身一人。夜晚,她盯着手机里的联络资讯,希望有谁能向她给点建议。她点开了对话框,又关了起来。
二十岁了,是「大人」了。
她起了个早,发现裤底染成了一片红时,竟有些失落。她愤怒地把验孕棒塞到抽屉里,和卫生棉放在一起。为什么呢。为什么卖场的验孕棒要摆在卫生棉旁边?为什么要摆在女性用品区里?
朋友久违地传了讯息过来。 「明天刚好要上上海,要不要出来吃个饭?」她说,她这几天肚子痛,不方便。抱歉,朋友说。不用道歉,你不需要道歉,她心想,这是她想要发生的。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,不知道验孕棒一支大约要一百多块,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觉得快活过。她不再回覆讯息,挣扎着起身服了一颗止痛药,蜷在床上哭泣。